[掠影] 舞台劇劇本《直線對話》

寫於2011年。

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修一修拿來演出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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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：（依出場順序）

承知：大學生，19歲。

悅妤：社會人士，25歲。

列車長

程蔚：大學生，19歲。

國源：25歲。

人澤：32歲。

*列車長和國源為同一演員飾。

舞台

上舞台為火車車廂一邊的剖面，看的到窗戶與座位，火車上的座位面向右舞台，為火車行駛的方向，但是中間有一排的座位被轉到面向左舞台的方向。這節火車車廂能以中間兩排互相背對的座位為中心線，分開變成兩段。

火車車廂分成兩段時，上舞台和下舞台皆為月台。

序場

夜間的火車，窗戶外一片黑暗，火車行駛的吵雜聲音不斷。

悅妤靜靜地坐在中間面向右舞台，靠近觀眾的座位。承知橫跨斜躺，在轉向左舞台的兩個座椅上，其中一隻腳還掛在靠近觀眾的座椅扶手，看起來很疲憊。

承  知：（從位置上坐起）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——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——

承  知：終點在——

悅  妤：起點在——

承  知：終點——

悅  妤：起點——

承  知：終——

悅  妤：起——

年輕的列車長從左舞台出現。

列車長：驗票喔！驗票，謝謝！（看向承知）不好意思，小姐，票！

承  知：……你知道終點在哪裡嗎？

列車長：蛤？

悅  妤：不好意思，車長，我妹妹有點精神錯亂。

列車長：沒……沒關係，小姐，那妳可以幫她拿票嗎？我要驗票。

悅  妤：……你知道起點在哪嗎？

列車長：什麼？

承  知：啊，抱歉，車長你不要理她，我姊是神經病。

沉默。

列車長顯得不知所措，一時之間只能停在兩人中間。

悅  妤：開個玩笑而已，不好意思，車長，我妹精神很正常。

承  知：你應該笑嘛！車長，我姊其實精神超正常。

列車長：（先是愣住）啊哈哈哈……，妳們姊妹很……有趣，那可以請妳們驗票
        了嗎？

悅  妤：騙你的，其實她不是我妹。

承  知：騙你的，其實她不是我姊。

列車長：（停頓。）……總之，車票，謝謝！

悅  妤：她真的是我妹啦！

承  知：欸，幹嘛不繼續玩他？

列車長：玩？（停頓。）車票，謝謝！

悅  妤：你不明白｜｜

承  知：你不明白｜｜

列車長：車票！

沉默。

悅  妤：你不明白，我們就算拿出車票，你也還是不能驗票。

列車長：（耐住性子）我明白，拜託兩位小姐，不要再為難我了。真心誠意地，
        請妳們拿出妳們的車票，讓我驗個票。如果沒有票，說一下可以補辦｜｜

承  知：就說你不明白，我們有票。

悅  妤：可是你不能驗。

列車長：有票為什麼不能驗？

承  知：（拿出車票）你看！

列車長：（看著車票）這是……

悅  妤：（也拿出車票給列車長）還有這個。

列車長：為……為什麼？

悅  妤：為什麼？

承  知：為什麼？如果我們知道就不會在這裡了。

火車的吵雜聲變大，火車車廂從中間分成兩段。列車長往分成兩段的火車中間走去，接著回頭，他身上有一道很強烈的背光。

燈漸暗。

第一場

分開的兩段火車分別斜擺在左右舞台側邊，下舞台是一個月台的空間，有座椅、販賣機等，月台穿越中間的火車，延續到上舞台。

燈亮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兩段火車上的人，承知拿著手機。程蔚從兩段火車中間走出往左下舞台移動，一邊拿著手機講電話。

程  蔚：（對手機）喂，承知，我已經到了喔！妳在哪裡？

承  知：（對手機）蛤？（從座位上拿起包包衝出）也太快了吧！我現在才要過
        去。

程  蔚：（對手機）什麼？妳明明早就該到了吧！

承  知：（對手機）好啦好啦，我馬上到。（掛手機）

（奮力衝向下舞台。）

        （大喊）蔚蔚！蔚｜｜

程  蔚：（回頭看到承知）幹！叫這麼大聲，妳閉嘴啦！

承  知：（衝過去抱她）欸，怎麼對我罵髒話，我飛奔似箭的向心愛的妳奔來耶！

程  蔚：妳過來就過來，叫這麼大聲幹嘛？

承  知：表示熱情與親暱。

程  蔚：親暱妳媽個頭！

承  知：妳好兇喔！

頓。

程  蔚：妳精神看起來蠻好的。

承  知：很好嗎？

程  蔚：嗯，但是有問題。

承  知：……被看出來了喔？

程  蔚：為什麼我們在月台上？

承  知：妳應該知道啊！這是什麼樣的月台。

程  蔚：妳出不去？

承  知：唉！

程  蔚：妳在旅途上？

承  知：唉！

程  蔚：喔！

承  知：唉！

程  蔚：喔！

承  知：唉！還沒到站。

程  蔚：（突然興奮起來）終於喔，男生女生？

承  知：什麼？

程  蔚：讓妳困在火車上的人。

承  知：欸，妳很過份耶，妳明明知道女生我只愛妳一個！

程  蔚：好啦，所以終於有人發現妳是女的？誰？

承  知：是……小時候認識的大哥哥啦！

程  蔚：幹，原來是命運般的重逢！

承  知：命運般的悲劇吧！

程  蔚：命運般的悲劇？妳跟他是仇家喔？

承  知：我跟他是親家。

程  蔚：不懂。

承  知：對他而言我是妹妹。

程  蔚：喔，原來是這樣。這又不是什麼問題，他在妳小時候認識妳，當然會這
        樣，讓他意識到妳長大了啊！

承  知：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。

程  蔚：為什麼？

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好吧，從頭到尾講給我聽。

承  知：（深深嘆了一口氣）我們在文昌廟重逢的，那天我……

程  蔚：噗……

承  知：妳很沒禮貌耶，為什麼我不能去文昌廟？

程  蔚：Sorry，sorry！妳繼續講！

承  知：……因為我很想拼個書卷，所以我就去了，裡面很多雜七雜八的考生，
        可是大家都很安靜、很虔誠。畢竟，考試這種事嘛！

程  蔚：嗯，然後呢？遇到他了嗎？

承  知：快了。突然外面傳來一個男人亂吼的聲音，打破了安靜、虔誠的氣氛，

所有人都嚇一跳。我覺得超生氣，因為我正跟文昌帝君講到很重要的地

方，結果全被那個人打斷了，於是我衝出去……

程  蔚：蠻能想像那畫面。

承  知：我當然是打算去罵那個人，那個人剛講完電話，正當我要開口時，我發
        現他雖然兇狠的看著我，卻眼泛淚光。

程  蔚：咦？

承  知：但是我還是跟他講叫他小聲一點，他先是很冷靜跟我道歉，然後看著我，
        突然有點兇地叫出我的名字，我愣了一下，然後也叫出他的名字。

程  蔚：命運般的一刻終於來了！

承  知：原來他要考研究所，所以也去文昌廟，至於那通電話嘛……，有點複雜，
        之後再跟妳講。

程  蔚：好，然後呢？

承  知：然後我們就留了聯絡資料，開始聯絡啊！一開始是上線的時候就會聊一
        下天啦，後來發現他是要考我們學校的研究所。

程  蔚：命運命運啦！

承  知：總之，他開始約我出去讀書，然後就順道吃個飯，反正他會請客嘛！我
        就覺得可以省錢蠻好的，然後……

程  蔚：日久生情！不過研究所現在已經考完了吧？

承  知：嗯，他考完的時候我就崩潰了。

程  蔚：以後沒藉口見面很痛苦喔！

承  知：對啦對啦！我癱瘓了幾天之後，他找我出去吃飯！

程  蔚：開始了！

承  知：他說要達謝我，但是後來沒事也會去吃個飯，然後開始每天聯絡，通常
        是他打來啦！最近……，也有去遠一點地地方玩。

程  蔚：這樣很曖昧耶！為什麼妳覺得不可能？

承  知：他有個分分合合很多年的……

程  蔚：幹！

承  知：那通讓我們重逢的電話就是……

頓。

程  蔚：現在呢？妳想把話講開來嗎？

承  知：……等他放榜再說吧！

程  蔚：好吧，我等續集。給他個稱號吧，這樣我比較好問。

承  知：列車長。

程  蔚：（笑了出來）的確。（停頓）聽我說，分分合合都不會有好下場，等他分
        手、分手！

承  知：……有點複雜啦！因為……之後再跟妳講。那妳咧？妳自己也分分合合
        的……，現在？

程  蔚：對啊，我也是分分合合的。搞不好我和列車長的女朋友是同一個人喔！

承  知：（愣了一下）最好是啦！妳還沒有回答我！

程  蔚：分分合合都不會有好下場。

沉默。

承  知：……是喔，可是以前也……

程  蔚：（輕輕地搖搖頭）這次真的到終點了。妳沒發現嗎？我已經出站了，我
        是從車站外進來看妳的。

承  知：真的分手了？

程  蔚：真的分手了。

燈漸暗。

第二場

場景同前。

燈漸亮，悅妤和人澤在右下舞台。

悅  妤：真的要分手？

人  澤：對。

悅  妤：真的？

人  澤：真的。

悅  妤：很好，你之前怎麼跟我說的？

人  澤：那些話是……，我那時候沒有考慮清楚……

悅  妤：沒有考慮清楚？你說你考慮得很清楚，你不是玩玩而已，你是認真的！

人  澤：對，那時候我真的是這麼想，但是現在狀況不一樣！

悅  妤：哪裡不一樣，你告訴我你要離婚，結果你還是離婚。

人  澤：我……

悅  妤：你？你什麼都說不出來是吧？沒關係你記憶力不好，讓我說。

人  澤：妳不要這樣？

悅  妤：不要怎樣？你不是說叫我心平氣和地聽你說嗎？現在你說不出來，我不
        是心平氣和地在講嗎？

人  澤：對，但是……

悅  妤：但是我本來就是第三者，沒有發言的權利。但是真的有人說他對我是認
        真的，也希望我跟他是同樣的感覺，他說他要跟他老婆離婚，然後娶我，
        結果現在他叫我把以前說過的事忘了，要跟我分手，而且希望彼此回到
        正常的軌道上。

人  澤：是，這些都是我說的。

悅  妤：憑什麼？到底憑什麼？你說什麼就該是什麼？

人  澤：我……

悅  妤：又是你？算了，分手就分手，回到正常的軌道，嗯？反正我們本來就是
        各自玩玩的嘛！

人  澤：悅妤……

悅  妤：原來你知道我叫什麼喔？我還以為你甜心、甜瓜的叫，都不知道哪個瓜
        是哪個名字咧！

人  澤：悅妤……

悅  妤：你看嘛，我們本來也都各自有個伴，你有老婆，我有交往多年的男朋友，
        我們……我們就只是玩玩的嘛！

人  澤：如果妳想要什麼，我可以補償妳。

悅  妤：你以為我是分手還巴著不放的女人喔？我想要什麼？我要的你偏偏給不
        起。

沉默。

人  澤：對不起！

悅  妤：（突然尖叫）不要說對不起！我最討厭你說對不起！如果你知道說對不
        起，為什麼還要做這些垃圾事！

人澤緊緊抱住悅妤。

人  澤：我原本不想講的，可是我離開並不因為我不愛妳。

悅  妤：又講這些！

人  澤：是真的。

悅  妤：你哪一次承認你說得是假的？騙子！

人  澤：我沒有騙妳……

悅  妤：你沒有跟你老婆離婚……

人  澤：妳聽我說……

悅  妤：為什麼？到底為什麼？

人澤雙手放在悅妤的肩膀上，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
人  澤：妳聽我說，我當爸爸了。

悅  妤：……什麼時候的事？

人  澤：上個禮拜……

悅  妤：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講你老婆懷孕？

人  澤：我說不出口……

悅  妤：上個禮拜……的十個月前……。那不是你跟我求婚的那時候嗎？

人  澤：所以……

悅  妤：賤人！賤人澤、爛人澤、死人澤……

人澤再度抱住悅妤。

人  澤：妳繼續聽我講，那是發生在跟妳求婚前，我們吵架的那一次，因為我那
        天心情真的很不好……

悅  妤：這是什麼理由？

人  澤：我知道妳不能接受……，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……

悅  妤：你不知道，我隔天就跟我男朋友提分手了。

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為什麼？我好討厭一直問你問什麼。為什麼你總是搞不清楚先後順序？
        然後把事情弄得一團亂……

人  澤：對不起！

悅  妤：不要跟我說對不起！對不起到底可以幹什麼？虛偽！

人  澤：……如果我說，我和妳相處的每一個時刻都是真實的，你相信嗎？

悅  妤：我不相信……，我從頭到尾就不相信你會娶我。

人  澤：但是妳也沒有答應我的求婚啊！

悅  妤：我能嗎？

人  澤：妳不能，我一直都知道，妳做不出毀壞這種事，因為妳總是這麼善良。

悅  妤：善良？善良的人才不會當人家的第三者。

人  澤：我知道妳是受害者。

悅  妤：很諷刺吧？身為被第三者破壞家庭的子女，長大卻成了另一個第三者。

人  澤：是我的錯，我不值得妳為我這樣。

悅  妤：你以為降低自己的價值就可以減輕罪惡感嗎？

人  澤：我不能再多對不起一個人了，我的小孩不能沒有爸爸……

悅  妤：所以就可以對不起我？也是啦，明明我就知道當那個小孩是什麼樣的心
        情，我怎麼可以在帶給一個小生命一樣的痛苦……。我們還是分開吧！

人  澤：謝謝妳……

悅  妤：我不是為你這樣做的！

人  澤：我知道。

悅  妤：我是為你的小孩、老婆這樣做的！

人  澤：我知道。

悅  妤：你今天知道的很多嘛！那你知道嗎？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，用我全身
        的力量去愛你……

人  澤：……我知道。

悅  妤：你騙人！你才不知道！

沉默。

人  澤：不要哭了啦……

悅  妤：我拜託你一件事，人澤，不要，永遠不要再讓你的小孩老婆經歷一樣的
        事。答應我！

人  澤：我答應妳。

悅  妤：這樣就好，離開我的月台吧！你的起點不在這裡！

人  澤：希望妳了解，我心中最珍貴的真心，永遠留在妳這裡的！

悅  妤：不要再講這種話！

人  澤：（漸漸往上舞台離開）……或許，妳可以回去找妳的男朋友……

悅  妤：（因憤怒而停頓）謝謝，我會！

人  澤：妳是個好女孩。

悅  妤：你是個爛人，不准來參加我的婚禮！

人  澤：我走了。

悅  妤：不准再回來！

人澤逐漸消失在上舞台，悅妤崩潰的蹲下。

燈暗。

第三場

火車回到合併的狀態，火車裡塞滿了人，承知、悅妤站在火車裡，靠近下舞台的地方。

燈亮。

悅  妤：最近好嗎？

承  知：還好，妳呢？

悅  妤：我嗎？（停頓）妳很忙喔？阿姨說妳都沒回家。

承  知：妳才是吧？媽媽說妳都沒打電話給她。

悅  妤：嗯。

承  知：什麼？

悅  妤：有點忙。

承  知：喔。

悅  妤：那妳為什麼不回家？

承  知：我不回去又沒差，妳回去比較重要吧！

悅  妤：誰說的？

承  知：爸爸是這麼想的吧！

悅  妤：妳不要亂想，妳是爸爸的孩子。

承  知：是嗎？

悅  妤：當然啊！

承  知：可是從名字就很明顯吧！

悅  妤：妳從哪裡看出來的？

承  知：妳是「喜悅」的「悅」；我是「懲罰」的「懲」。

悅  妤：妳不要這麼神經質，這樣不像妳。

停頓。

承  知：欸，媽媽好像交了新男友喔！

悅  妤：是喔。

承  知：那妳的新男友咧？

悅  妤：幹！

承  知：……妳罵髒話？

悅  妤：我跟那有婦之夫的爛貨分了。

承  知：（把手搭到悅妤的肩上）這樣也好啦……。姊，我跟妳……

悅  妤：嗯？

承  知：我好像喜歡不該喜歡的人。

悅  妤：為什麼不該喜歡？

承  知：就不該喜歡。

悅  妤：不該喜歡就放棄啊！不然像我這樣嗎？

承  知：（吐了一口氣）好像詛咒。

悅  妤：妳說我們家的命運嗎？

承  知：其實……

悅  妤：（抱住承知的頭）傻瓜，妳又沒幾歲，而且妳這麼可愛怕什麼？

承  知：我……我必須……

突然有一個人上車，邊讀書邊往她們這邊移動，於是她們停止對話，然後在她們旁邊看著書。

兩人沒說話，默默地偷看著看書的人，也偷看著他在看的書。

一會後，那個人又下車了。

悅  妤：我發現，我們是不是在做一樣的事？

承  知：妳也在看？

悅  妤：果然。

承  知：內容好像是人吃人的故事。

悅  妤：可是似乎有外星人。

承  知：嗯，有個女的太愛一個男的，於是決定吃他。

悅  妤：然後那男的說希望他的骨頭可以幫那女的。

承  知：書名是不是什麼骨的……

悅  妤：是不是食骨之星。

兩人互相對望，突然笑起來了。

燈暗。

第四場

場景為火車分開的月台景。

燈漸亮，承知跟國源坐在左舞台的椅子上，手上都拿著棒棒糖。

國  源：我們這樣好像回到小時候呢！

承  知：我小時候又不是你小時候。

國  源：喂，小鬼，嫌我老喔？

承  知：怎麼會呢，就算老也老得很帥啊！

國  源：還真是謝謝妳的安慰喔！（停頓）妳這小孩真的很厲害耶，妳那時候這
        麼小到底怎麼記得我的名字的啊？

承  知：呃，我不想告訴你。

國  源：什麼？這麼叛逆！（開始騷承知癢）快說！不說是嗎？不說我就不停！

承  知：好、好啦！我說我說！可是很蠢耶！

國  源：快說！

承  知：就是……我小時候以為你的名字叫「果園」啦！所以才記得起來，我以
        為你家是賣水果的……

國  源：太驚人了，好難笑！

承  知：我又沒有在講笑話！

國  源：妳這樣不行喔，一點幽默感也沒有。

承  知：這位大哥，你希望我接你什麼話？

國  源：接話這種事妳怎麼不自己想呢？

承  知：（起身）我要走了。

國  源：（拉住她）不要這樣啦，我開玩笑的，承知、小知、知兒……

承  知：你好煩喔！

國  源：好嘛！不然再給妳一根棒棒糖？

承  知：騙小孩喔？

國  源：親愛的承知妹妹，在哥哥心中呢，妳永遠都是小孩！

承  知：我都要二十歲了！

國  源：哇！真的假的？

承  知：不然你是以為我們差幾歲？

國  源：沒辦法嘛，誰叫妳小時候可愛的樣子在我心中揮散不去。唉呀，不要害
        羞……

承  知：你真的很煩，你到底找我是做什麼啦？

國  源：沒有啊，就看看妳嘛！妳是我的小妹耶！

承  知：你少來啦！你一定是有事要講。

國  源：哇！妳好聰明，妳怎麼知道。

承  知：（起身）恭喜你完成夢幻任務，準研究生！

承知吹起了泡泡，接著泡泡佈滿了整個舞台。

國  源：（看著泡泡有點愣住）謝、謝謝妳……妳知道我喜歡泡泡喔？

承  知：不知道，只是因為你很幼稚又愛幻想。

國  源：對學長這樣對嗎？

承  知：不行嗎？

國  源：可以啦！說起來我可以上榜還是妳的功勞咧！

承  知：你也知道喔？

國  源：哇！給妳三分顏色就開始染布喔？

承  知：是開染房吧！很夢幻吧！

國  源：嗯，很漂亮！我很喜歡！

承  知：真的嗎？太好了！

國  源：（繞到承知身後）不過，我想講的是另一件事。

承  知：咦？

國  源：（從背後抱住承知）我知道，妳喜歡我。

沉默。

承  知：當、當然啊……

國  源：不要裝傻，妳知道我指的是什麼。

承  知：你、你太自戀了吧！

國  源：但是我說的是事實吧？妳不回答我就當是默認。前一陣子，我在想，或
        許我可以和妳一起搭上火車，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。然後，我
        會很認真地看著妳的眼睛，不再把妳當小孩看，告訴妳，我也喜歡妳吧！

承  知：哪有人這樣的！吧？

國  源：跟妳相處很快樂，我覺得妳也是這麼覺得的。

承  知：不要擅自幫我覺得！

國  源：原本是這樣的。

承  知：原本？

國  源：（停頓）可是我和她還沒結束。

國源往右舞台移動，承知愣在原地，左舞台的燈漸暗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拜託妳等我，妳會等我吧？

承  知：……會。

國  源：等我，我會回到妳那邊的。

右舞台燈漸亮，悅妤坐在另一張椅子上，國源朝他走過去。

國  源：我們現在還有什麼好談的？

悅  妤：我們有段時間沒聯絡了。

國  源：是啊，這麼多年來我們還是第一次分開這麼久，多虧妳啊！

悅  妤：我知道我理虧。

國  源：怎麼了，玩完一段，所以又回來找我？

悅  妤：我只是聽說你考上研究所，想跟你道賀。

國  源：但是一定還有其他事吧！

悅  妤：對！我和人澤分手了，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。

國  源：結果妳還是一樣，不是認真的嘛！

悅  妤：你有資格說我嗎？當初開始遊戲人間的，明明是你！

國  源：哇！翻舊帳是嗎？而且還反客為主，明明是妳先開始的吧？

悅  妤：我？我們在一起這幾年，我忍了多少你的風流韻事，每一個你搞過的女
        人都要跟我示威。所以我才受不了去找別人！

國  源：不要講這麼難聽。我承認有些女生很愛找我，我也會去找她們，可是就

        只是朋友啊，又沒有真的怎麼樣！

悅  妤：對嘛！只是會一起讀書、每天通電話、偶爾出去玩的朋友。你搞搞曖昧

        沒損失嘛！又不用負責！

國  源：我又不是故意的！

悅  妤：聽你說什麼垃圾話！不是故意？而且你明明就有幾個有在一起過！

國  源：喂，那些是我們分手的時候，我又沒像妳一樣劈腿！

悅  妤：明明是你說我們暫時分開，如果我有對象，你可以體諒，結果我跟你提
        分手，你卻在發瘋！

國  源：發瘋？我們明明就有婚約耶！妳毀約還反過來指責我？

悅  妤：那是很久以前口頭說說的吧！哪裡算是婚約！

國  源：我們的父母都這樣認為，結果對妳而言原來只是玩笑嗎？這玩笑開很大。

悅  妤：那時候我們都還小啊！

國  源：因為還小，不算數，所以可以看著妳隨隨便便上別的男人！

悅  妤：你不要太過分喔！你說要專心準備考試，所以暫時分開。可是你有想過
        我嗎？我需要你的時候，你不在，也很少接我電話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
        爸的收入不穩定，我妹上大學也要學費，還要養我媽，我沒有錢，我能
        找誰？

國  源：所以妳就為了錢出賣身體，寧可當一個婊子！

悅  妤：我沒有，我和人澤是真心誠意的，才不是那種骯髒的關係。

國  源：說得這麼好聽，明明就是第三者。

悅  妤：他給我心靈的支持，這是你一直都不肯給的！

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是你總是踐踏我的感情……我只是想要能夠被保護，而你總是不願意。

國  源：我哪有？我哪有不願意保護妳？

悅  妤：你和那些女人的互動讓我很沒安全感！就算我想信任你，也沒有安全

        感！

國  源：當初被甩的人不是我嗎？為什麼現在我反而變成壞人？

此時國源響起，他接起了電話。

        喂？

燈暗。

第五場

場景同前。

燈亮，承知和程蔚在月台。

承  知：然後他就沒有回來了。

程  蔚：靠！這人到底是怎麼樣！妳知道他去哪嗎？

承  知：知道，最近知道的，我從別人那邊聽到他的消息。

程  蔚：你們有共同友人喔？

承  知：……很複雜，但是如果單純化的回答，有。

程  蔚：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。

承  知：你聽過因為父親過世，所以要趕在頭七前結婚的事嗎？

程  蔚：蛤？好怪，誰啊？

承  知：我姊要結婚了！

程  蔚：喔，悅妤姊！和誰啊？

承  知：聽說是她的初戀情人。

程  蔚：所以她的初戀情人的爸爸過世了喔？

承  知：這是她初戀情人的爸爸臨終前的意思，他生病的時候，我姊都會一起跟
        她的初戀情人去看他，他媽媽也希望藉著結婚能夠沖喜。

程  蔚：也太突然了。

承  知：還有一個人也要結婚了，列車長。

程  蔚：什麼？

承  知：跟他分分合合多年的女朋友。他們似乎原本分手了，但最近又復合了。

程  蔚：等一下，這……不會吧？

承  知：會的。就是會的。幹！幹！幹！

程  蔚：妳罵髒話？

承  知：對，幹！我到底等誰，幹！

程  蔚：以前認識的大哥哥？

承  知：以前認識的我姊姊的前男友和現任男友。

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結果我和我姊姊、我和列車長、列車長和他分分合多年的女友、我姊姊
        和她的初戀情人，全都在同輛的火車上。我們筆直前進，在同樣的軌道

        上。

程  蔚：（抱著承知）妳不要說了。

承  知：我和我姊姊、我和列車長、列車長和他分分合多年的女友、我姊姊和她
        的初戀情人，全都在同輛的火車上。

程  蔚：妳可以逃出車外！

承  知：怎麼逃？我和列車長的選項可以刪掉，所以列車長和他分分合多年的女
        友的選項也可以刪掉，但是我和我姊姊刪不掉！所以我姊姊和她的初戀
        情人刪不掉，列車長和他分分合多年的女友就會回來，我和列車長也會
        回來。我和我姊姊一定一定會在同一輛火車，這是命運，我們不是仇家
        是親家。

燈暗。

尾聲

場景回到序場的模樣，兩段火車是合在一起的。

列車長：沒有終點的車票，和沒有起點的車票？是機器壞了，還是墨水沒了？

承  知：都不是好嗎？是你的思路壞了。

悅  妤：是你的感知沒了。

承  知：我的起點是遺忘，不知道到達的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我的終點是回憶，那我的起點到底從哪裡開始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｜｜

列車長：等一下，遺忘和回憶，不是很差不多的東西嗎？

承  知：差不多？

悅  妤：怎麼會差不多？

承  知：最好是差不多！

列車長：不……不是啦！我是說性質，是在講同一件是的兩面吧！

悅  妤：廢話！

承  知：廢話！

列車長：是是是，兩位小姐對不起。

沉默。

承  知：喂，列車長。

悅  妤：我妹在叫你呢！列車長。

承  知：最短的距離是什麼？

列車長：妳是指物體和物體之間嗎？

        （承知點點頭。）

        我想是直線吧！

承  知：火車是直線嗎？

列車長：基本上火車是直線行駛，只要不轉彎的話。

悅  妤：廢話！

承  知：廢話！（停頓。）那對話呢？

列車長：蛤？

承  知：對話啊！

悅  妤：別人我不知道，妳是不行的。

承  知：誰說的？

悅  妤：我。

承  知：妳也不行！

悅  妤：我沒說我行。

承  知：妳有在接收嗎？

悅  妤：是妳沒傳。

承  知：我有傳！

悅  妤：我接收不到。妳有在傳嗎？

承  知：是妳沒接收！

悅  妤：我有接收。

承  知：可是妳接收不到！

悅  妤：是妳沒傳！

承  知：是妳沒接收！

悅  妤：我有！

承  知：妳沒有！

悅  妤：是妳沒有。

承  知：我有！

頓。

悅  妤：妳沒對我好過。

承  知：怎麼沒有？

悅  妤：我想不出來。

承  知：妳想不出來？列車長！

悅  妤：我妹叫你，列車長。

承  知：你不用驗別人的票嗎？

列車長：（愣住）喔，對！

悅  妤：那你快去啊！

承  知：去啊！你還看！

列車長：（往右舞台邊走邊講）喔，不好意思……，妳們……別激動……

承知、悅妤：不關你的事！

沉默。

承  知：（從座位上站起，想要離開這節車廂。）從小到大，十九年，妳對我就
        算失憶了就是了。

悅  妤：從小到大，妳不曾主動對我好。

承  知：（腳步停住）怎麼沒有？

悅  妤：怎麼有？（停頓。）有時候，我會覺得妳不愛我。

承  知：我不愛妳？

悅  妤：妳不愛我。

承  知：好，那麼陪伴是什麼？聊天是什麼？吃飯是什麼？禮物是什麼？

悅  妤：……我不知道，我感受不到！

承  知：那是妳感受不到！

悅  妤：我不知道，我有神經病！

承  知：妳沒有，妳精神超正常。（停頓。）我為妳想的那些是什麼？對妳不能
        講的那些是什麼？只是回我一句，妳不愛我。

悅  妤：想什麼？不能講什麼？

承  知：都說了不能講！

悅  妤：妳看，明明是妳不肯傳！

承  知：這不一樣，妳一定不能接收！

悅  妤：是妳不願意對話！

承  知：這不是對話的問題！

沉默。

悅  妤：不然是什麼問題？

承  知：這件事註定不能到終點。

悅  妤：可是我缺乏的是起點啊！

承  知：妳的起點是我的終點。

悅  妤：那就不知道是什麼了啊！我們就是不知道我的起點和妳的終點！

承  知：所以我們才在這。

悅  妤：什麼在這？

頓。

承知坐回座位上，在她開始講話的同時，火車開始從中間由兩側分開。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妳逃避問題！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回答我啊！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裡？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裡？為什麼，我們在筆直前進的火車——

承  知：終點在哪——

悅  妤：起點在哪——我們不是在對話嗎？

承  知：終點在——

悅  妤：起點在——跟我對話啊！

承  知：終點——

悅  妤：起點——為什麼沒有交集？

承  知：終——

悅  妤：起——交集！不要分開我們！交集在哪裡？

此時兩段火車已將兩人分得很開。

承  知：不能，不能有交集。

下舞台燈漸暗，來自上舞台的背光漸強。

列車長：（從上舞台出現）驗票喔！驗票，謝謝！

燈暗。

全劇終。